第65章 升職的第六十五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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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5章 升職的第六十五天
自打知道這事, 喬溪雲就對劉嬪保持距離，不是她多心，她本就跟劉嬪有仇, 劉嬪算計她的可能性不是一般的大。
然而。
偏偏在這個時候, 劉嬪卻發了請帖, 請順妃、喬溪雲等人去吃魚宴。
吉菊滿臉的笑容, “娘娘，我們娘娘說了，就盼著您能賞臉來, 您要是不去, 我們娘娘可要怪奴才辦事不力了。”
喬溪雲捏著手裏的請帖, 翻開又合上, 笑道：“劉嬪斷然不是這樣的性子, 我看是你這奴才在說笑吧。這全魚宴我倒是想去，可偏偏不巧。”
“不巧？娘娘是有什麽事？”吉菊追問道：“我們娘娘說了，務必要請您過去, 您要是有什麽為難的只管說，我們娘娘願意配合您改期。”
“這……”吉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, 喬溪雲能說什麽, 很明顯，劉嬪是執意要見到她，喬溪雲再推拒就是不給面子了。
喬溪雲跟新月對視一眼, 道：”那好吧，這事就這麽定下, 至於改期也不必, 我那件事看看再怎麽安排吧。”
“那可再好不過了，奴才謝過娘娘。”吉菊對喬溪雲深深一福, 辦完差事就告辭，喬溪雲命如意送她出去。
“娘娘，這事來的蹊蹺。”新月手裏捧著請帖，小聲說道：“奴才怎麽看怎麽感覺像是黃鼠狼給雞拜年——沒安好心。”
“我也瞧出來了。”喬溪雲站起身，走到窗口看著院子裏的楓樹，五月的楓樹葉子綠得滴水，濃蔭遍地，但喬溪雲卻感覺到了風雨欲來的感覺。
“那娘娘不如尋個借口，抱病躲開？”新月擔心地說道。
喬溪雲回轉過身，她的眼裏沒有恐懼、不安，有的只是冷靜，“新月，我們躲不了，我也不想躲，心裏有鬼的人是劉嬪，我倒是要看看劉嬪到底想幹什麽。”
劉嬪懷孕一來一直格外低調，除卻堅持要跟著皇上到避暑山莊過來這點兒讓人詬病，其他時候，她的表現一點兒都不像一個有孕在身的妃嬪一樣猖狂。
無論是對上，還是對下，她都是一如既往，也很少鬧出什麽爭寵的事情來。
因此，別看劉嬪跟貴妃走得近，她跟宮裏不少妃嬪明面上的交情相當不錯。
她這回辦宴席，不但請了貴妃這邊的人，就是溫妃、嫻貴人，她也送了請帖，皇後也沒落下。
不過，這種妃嬪的宴席，皇後自然不會去。
她笑著對劉嬪道：“我是想去來著，偏生這幾日身子不太舒坦，太醫叫我靜養著，我這一怕熱鬧，二又要忌口，便是去了只怕反而擾了大家的雅興，倒不如不去。不過前些日子我得了些上好的魚翅，便送去你那裏，也算是給你們助助興。“
“多謝娘娘賞賜。”劉嬪扶著身子起身謝恩，又笑道：“娘娘實在大方，咱們這麽些人不知要吃多少魚翅呢，臣妾設宴，倒是叫娘娘破鈔了。\"
\"這有什麽，只要後宮姊妹玩的盡興，別說天上飛的，海裏游的，便是要熊掌駝峰，本宮也沒有個不字。”皇後似乎心情不差，居然還開起了玩笑。
溫妃哪裏有不捧場的道理，“這就是皇後娘娘的仁德了，要我說，歷代賢後也少有比得過咱們皇後娘娘的。”
“呵。”貴妃從鼻子裏哼了一聲，笑得很是輕蔑。
屋子裏本來熱鬧喜氣的氣氛，仿佛被潑了一盆冷水，當下氣氛都凝滯住了。
貴妃漫不經心道：“皇後娘娘既這麽大方，臣妾也不好小氣，臣妾那日也去不得，這麽著吧，近日來臣妾下面莊子得了好些螃蟹，一個個巴掌大，臣妾用不過來，就送些給姊妹們嘗嘗，也算是添一道菜。”
所有人瞬間屏息凝氣。
貴妃這分明是在跟皇後打對臺，皇後送魚翅，貴妃就算要送東西，也該送次一些的，偏偏壓著皇後，這個時候的螃蟹哪裏當季，就算勉強要吃，也不過是丁點大小，貴妃卻說一個個巴掌大，想來肯定不是尋常物，這可比魚翅貴重不少。
正如同瓜果蔬菜在夏日裏賣不上價，可到了冬日，一口鮮嫩的洞子菜可比肉還貴呢。
劉嬪這時候開口說道：“娘娘這是誠心要饞臣妾不成？臣妾如今大著肚子，這螃蟹性寒，臣妾可一口動不得，到時候只能瞧著諸位姊妹大快朵頤，只怕夜裏頭做夢都是螃蟹的香味呢。”
劉嬪說著，對著肚子道：“孩子啊，孩子，你這會子來的可不是時候，耽誤了你額娘的口福。你貴妃額娘的螃蟹那可是好東西。”
貴妃被這番話逗笑了，回嗔作喜，笑的花枝招展：“這倒是我的不是，我忘了你這個孕婦忌口諸多，罷了，這回送燕窩，燕窩你總能吃了吧。”
“我就說娘娘體恤咱們這些小的。”劉嬪起身盈盈一拜：”等臣妾孩子落地了，到時候娘娘再賞咱們螃蟹，豈不是兩全其美。”
貴妃都逗得笑出聲來，手指指著劉嬪，對周圍人道：“你們聽聽，聽聽，這要了我的燕窩還不夠，還惦記著沒吃上的螃蟹。”
“這不都是因為娘娘您大方寬和嘛。\"幾個不得寵的常在奉承道：”若非如此，劉嬪娘娘怎會這麽大膽。”
“什麽大方寬和，”貴妃拿帕子揩了揩眼淚，“我也不過是個糊塗人罷了，旁人對我和氣，我就對旁人和氣，平日裏一點心計都沒有，不知稀裏糊塗地得罪了多少人。”
“貴妃這話言重了，宮裏頭都是姊妹，誰能不了解你的性子。”皇後這才開口說了句場面話。
一番折騰下來，這事算是擺平了。
無論是皇後，還是貴妃，對這個結果都頗為滿意，沒人覺得下了面子。
喬溪雲不由得將眼神落在恬淡地坐回位置的劉嬪，這般本事，即便是在宮妃裏也是少數的。
“姐姐怎麽這麽看我？”劉嬪察覺到喬嬪的視線，笑著摸著臉，“莫非我臉上有什麽不妥？”
“沒什麽，我只是高興，托妹妹的福氣，咱們大後日都有口福了。”喬溪雲道：“端午那日我可得少吃幾口粽子，省的積食了，大後日就吃不了多少好菜。”
“那感情好。”劉嬪笑呵呵。
兩人視線相對，空氣裏隱約有些火藥味，順妃眼裏露出些疑惑神色，卻按下不語。
五月初五，端午這日，虎符系臂，蒲艾簪門。
從初一的時候，禦膳房就開始做各式各樣的粽子，大的小的，甜的鹹的辣的，甚至還有苦粽子，喬溪雲最愛的是嘉興肉粽。
避暑山莊這邊有個嘉興那邊的廚子，會做一手好粽子，做出來的粽子——糯而不爛，肥而不膩，肉嫩味香，鹹甜適中，小孩巴掌大的粽子，喬溪雲自己能吃四五個。
要不是如意攔著，喬溪雲都忍不住再多吃一個。
“這都咬了一口丟了可惜。”喬溪雲咳嗽一聲，對如意暗示道。
如意在這個時候卻是非常剛正不阿，“娘娘，您可不能再吃了，要是旁的您多吃些，奴才心裏都念佛呢，這粽子不好克化不說，吃多了還燒心，您昨兒個沒見福全公公捂著肚子哎呦的那模樣嗎？”
李福全臉上露出尷尬神色，他辯解道：“如意，我那可不是吃粽子吃的，我就是肚子疼。”
如意白了他一眼，“你可別跟我弄鬼，旁人不知，我還不知，昨兒個梁豆給你的藥，還是我去找出來的。”
底都被揭穿，李福全也不好再硬撐著，只好給主子使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，暗示自己實在是愛莫能助。
“那這粽子……”喬溪雲有些不舍地看著粽子。
如意笑道：“您放心，奴才絕對不糟蹋，回頭跟新月一人一半分了，好不好？”
喬溪雲能說什麽，她看著如意，哭笑不得，撐著下巴，“如意如今可是歷練出來了，要是白梅姑姑瞧見，肯定高興。“
如意臉上一紅，跺腳：“娘娘！”
“我這是誇你呢。”喬溪雲拿起帕子，擦拭嘴角，笑著說道，“回頭你撿幾樣點心，幾樣粽子，下午跟我去雲妃那邊。”
“誒。”如意高興地答應一聲。
雲妃住的月色江聲那邊有個極漂亮的湖，湖面如鏡，碧綠如玉，湖邊楊柳依依，風景極好，自從來了這邊之後，如意等人都喜歡往雲妃那邊跑，為的就是去瞧瞧那湖景。
這樣的風景，是宮裏頭沒有的。
她們這些宮女太監也不知來了這回，還有沒有下回，自然都想多看一點兒。
下午未時一刻，估摸著雲妃等人歇晌午起了，喬溪雲才帶著人過去。
喬溪雲跟雲妃約了今日釣魚，釣魚的地點就在那湖旁邊。
宮女太監們在湖邊挑揀了陰涼的地方，又安置好桌椅，鋪好坐墊、靠背等等，雲妃等人這才坐下。
“額、額娘，釣魚要怎麽釣？”大阿哥高興不已，臉上紅撲撲的，手裏拿著一把釣竿。
寶絡今日也跟著來，只是不大說話，沈默地坐在大阿哥旁邊。
她那幾個奶嬤嬤都跟護崽子一樣密不透風地站在她的身後，似乎生怕寶絡出什麽差錯。
“這我可不懂，得問你喬妃母。”雲妃眉眼彎彎，她模樣清冷，可笑起來的時候卻叫人忍不住生出親近的意思。
大阿哥就用那雙黑溜溜，濕漉漉的眼睛看向喬溪雲，他的那雙眼睛很像雲妃，但卻沒有雲妃的清冷，而是帶著一種天真，就像是才出窩的小狗一樣：“喬、喬妃母……”
喬溪雲對孩子總是耐心好些的，何況大阿哥又很是可愛，“釣魚要用魚餌，這個，”她捏起一小團禦膳房那邊特地做的魚餌，道：“把它掛在鉤子上，然後站起來，把魚竿一甩，就等著魚上鉤了。”
“這麽簡單？”寶絡吃驚地說道。
她說出口才發現暴露自己在偷聽，耳根微紅，“我、我是說魚這麽樣，就能釣上來嗎？”
“是啊，就是這麽簡單，”喬溪雲笑瞇瞇，“不過有時候也很難，要看運氣，如果運氣好，就是鉤子上什麽都沒有，魚也會上鉤，可要是運氣不好，那就是用了很多魚餌，也未必釣到一條魚。”
“那要怎麽辦？”大阿哥問道，眼睛裏滿是好奇，見寶絡端坐著一本正經，還拉了拉她湊近一些聽。
寶絡不知所措，但也沒拒絕。
喬溪雲只看她比以前紅潤了的臉色，就知道寶絡在雲妃這邊住的肯定不錯，想來也是，先前她打聽過，貴妃對寶絡格格要求極其嚴苛，從早到晚不斷地要求格格做功課，練字背書都沒落下，女紅騎射也在其中。
如此高壓要求，寶絡再聰明也不過是個孩子，哪裏受得了。
”那，就換個位置了。“喬溪雲攤開手，”有些時候碰到死胡同了，換條路保不齊眼前就是柳暗花明，何必非要在一個位置上犟死，這豈不是跟愚豬蠢牛沒區別。”
寶絡怔了怔，臉上露出思索神色。
大阿哥卻是沒多想，點頭道：“妃、妃母說得對，這湖、這麽大，咱們可以多試試些地方。”
“正是，大阿哥真是聰明。”喬溪雲誇讚道。
雲妃在旁眉眼含笑，“好了，千言不如一練，再不上手，這日頭都要西斜了，到時候還哪裏有什麽魚。”
她這話提醒了眾人。
喬溪雲先上手給眾人示範了下，這的確沒什麽難度，便是寶絡也輕松就掌握了，她小臉上偷偷露出些笑意。
喬溪雲看在眼裏，卻不點破。
湖裏的魚其實不難釣，這些個魚常日裏有人餵著，除了主子們，又沒人敢打他們的主意，因此一條比一條笨。
不到半個時辰，人人都有了收獲，除了寶絡。
寶絡的魚竿不知道怎麽回事，一直沒動靜，她旁邊的大阿哥卻是一條接著一條，大阿哥從剛開始的興高采烈，到現在都有些不好意思。
眼瞅著又一條魚上來，大阿哥把魚放到木桶裏，看看旁邊的寶絡，“妹、妹妹，咱們要不換個位置？”
“不用。”寶絡硬邦邦，臭著臉說道。
喬溪雲瞧見，她的手緊緊地握著魚竿，眼睛盯著湖面瞧，這孩子的脾氣還真是一如既往。
“那……”大阿哥不知該怎麽辦才好，他知道寶絡不高興，卻不知該怎麽讓她高興，大阿哥求助地看向雲妃。
雲妃道：“聽妹妹的，妹妹有自己的主意。”
大阿哥乖巧地點點頭，雖然依舊坐下釣魚，可卻總忍不住往旁邊瞧。
寶絡雖然不說話，可鬢角卻沁出細密的汗水。
她盯著湖面，緊抿著嘴唇，一聲不吭。
喬溪雲過來，道：“格格要不要試試換個魚餌？”
寶絡沒開口，卻用眼神疑惑地看向她。
喬溪雲蹲著，跟寶絡平視，“格格也想想，便是咱們平日裏泡茶，這茶泡多了，味道都淡了，你這魚餌在裏面泡了這麽久，想來就是那些魚都嫌棄味道寡淡，換個新的，保不齊就釣上來了。”
寶絡沒做聲，站起身來抽回魚竿，她捏著魚鉤仔細地看了看，還湊過去聞了聞，把奶嬤嬤們嚇得半死，以為她是要吃。
“是淡了。”寶絡轉過頭對喬溪雲說道。
她也不用旁人幫手，就自己換了一個。
喬溪雲知道她很獨立，便回了自己的位置，只是偷偷地瞄著，她瞄著瞄著就對上了大阿哥的視線。
大阿哥跟她默契地交換了個眼神。
“動了。”突然寶絡喊道。
魚竿在劇烈地顫抖，那魚似乎不小，寶絡都有些抓不住魚竿，大阿哥道：“我、我來幫你。”
他上去幫忙抓住魚竿往後拖。
奶嬤嬤們要上去，雲妃卻擺了擺手，不許她們上前。
那條魚掙紮的厲害，水面泛起漣漪無數，岸上眾人都心裏捏了把汗，怕魚脫鉤了，又怕大阿哥、大格格腳滑摔下湖裏面去。
“就是現在。”眼見魚嘴露出湖面，喬溪雲忙喊道。
寶絡跟大阿哥頓時使出吃奶的勁，兩個加起來不到一百斤的孩子猛地一吃力，一條鰱魚劃過空中，落在了岸上，那魚尾還在不斷地拍打著泥土。
“好大的魚，妹妹真厲害！”大阿哥高興地蹦起來。
寶絡臉上也情不自禁地露出個笑容來。
雲妃示意太監們把魚放到木桶裏，道：“大格格真有本事，不出手則已，一出手一鳴驚人，這條魚怕是得有四五斤吧。”
寶絡點點頭，指指魚，“雲額娘，我能不能養這條魚？”
雲妃微微一怔，跟喬溪雲對視一眼，笑道：“有什麽不可，這麽著，雲額娘回頭尋個人專門照顧這條魚，好不好？”
寶絡自從來這邊後，就沒提過什麽要求，都是旁人給什麽，她就要什麽。
雲妃自己有孩子，看著寶絡這模樣，也心疼。
她其實隱約猜到寶絡是在等貴妃來找她，或者是送什麽東西來都好，可貴妃沒有，她什麽都沒做，似乎自從皇上將寶絡安排在這邊，貴妃就真的沒把寶絡當成自己的女兒。
雲妃不是不明白貴妃的想法，她現在就盯著劉氏的肚子，要是生下個阿哥，養在貴妃名下，貴妃就什麽都不必愁了。
可雲妃不明白，寶絡才是貴妃懷胎十月，含辛茹苦生下來的，她怎麽就舍得這麽狠心？
在雲妃這裏用了飯，寶絡跟大阿哥都累了，被各自的奶嬤嬤領著下去休息。
喬溪雲卻沒急著走，而是看向雲妃，“娘娘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跟我說？”
雲妃拿起茶壺，給喬溪雲斟了一杯茶，“都說你喬嬪七竅玲瓏，今日可算見識了。”
“娘娘這話怕不是寒磣我呢，”喬溪雲拿起茶杯，仔細嗅了嗅，“我哪裏比得上娘娘您，不過是還有些眼力見罷了。”
雲妃笑了下，放下茶壺，“你既是個聰明人，我就索性直接攤開說，自古宴無好宴，明日你得多加小心。”
“娘娘是不是知道什麽？”喬溪雲拿杯子的動作一頓。
雲妃沒接這話，只是把玩欣賞著手裏建窯茶盞，淡淡道：“我這人自認沒什麽本事，可我知道一點，事情反常即為妖，劉嬪安安生生了幾個月，突然搞出這麽大動靜，不得不叫人多心。”
雲妃的這番話，直到喬溪雲回去後還縈繞在她的腦海裏。
喬溪雲仔細想了想，決定次日不要落單，盡可能跟著順妃。
為了這個，一早，她就過去順妃那邊打擾。
順妃才做完早課，從小佛堂出來的時候身上還帶著檀香，“妹妹怎麽來的這麽早？”
“我這不是在我那裏呆的悶了嘛。”喬溪雲微笑著說道：“想著索性提前過來，沒打擾姐姐吧。”
順妃拂了拂手，“說什麽打擾，我這裏常常沒什麽事，你來了倒是熱鬧幾分，妹妹可用過早膳了？”
“還沒用，就想著蹭您這裏的好吃的。”喬溪雲笑道：“您可不要小氣。”
順妃平和的眉眼露出些笑意，吩咐人下去傳早膳。
她們倆顯然都不急著去劉嬪那邊，橫豎現在劉嬪跟順妃住的是前後院，劉嬪住後院，順妃住前院，她們就是再怎麽磨蹭，也趕得及過去。
“人在前面？”劉嬪正對鏡簪花，聽見稱心的話時，手上動作微頓，“怎麽沒過來？”
“興許，興許是喬嬪娘娘有什麽話要跟順妃說。”稱心低聲回道，聲音細如蚊吶，似乎是怕劉嬪不高興。
劉嬪哼了一聲，放下手裏的山茶花，轉而挑選了一朵芍藥，“她啊，是避我如蛇蠍一般，生怕我吃了她。”
這話，稱心不敢接。
她的身份尷尬，以前伺候過喬嬪，雖然過來劉嬪這邊後，劉嬪對她還算重視，可稱心知道，劉嬪真正信任的人不是她，而是吉菊。
“娘娘，要奴才說，她是怕了您了。”吉菊手裏捧著香囊，“您如今有喜，等生下孩子，那時候喬嬪只能給您行禮，她心裏不知怎麽嫉妒呢。”
劉嬪唇角勾起，淡淡道：“這就是命了，有些人命裏帶福，孩子一下就有了，有些人呢，承寵不知多少回了，還一點兒動靜都沒有。”
“誰說不是呢。”吉菊道：“娘娘您啊，福氣大著呢。”
吉菊擡起眼，正好跟劉嬪視線對上，兩人眼裏都閃過一絲暗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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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打知道這事, 喬溪雲就對劉嬪保持距離，不是她多心，她本就跟劉嬪有仇, 劉嬪算計她的可能性不是一般的大。
然而。
偏偏在這個時候, 劉嬪卻發了請帖, 請順妃、喬溪雲等人去吃魚宴。
吉菊滿臉的笑容, “娘娘，我們娘娘說了，就盼著您能賞臉來, 您要是不去, 我們娘娘可要怪奴才辦事不力了。”
喬溪雲捏著手裏的請帖, 翻開又合上, 笑道：“劉嬪斷然不是這樣的性子, 我看是你這奴才在說笑吧。這全魚宴我倒是想去，可偏偏不巧。”
“不巧？娘娘是有什麽事？”吉菊追問道：“我們娘娘說了，務必要請您過去, 您要是有什麽為難的只管說，我們娘娘願意配合您改期。”
“這……”吉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, 喬溪雲能說什麽, 很明顯，劉嬪是執意要見到她，喬溪雲再推拒就是不給面子了。
喬溪雲跟新月對視一眼, 道：”那好吧，這事就這麽定下, 至於改期也不必, 我那件事看看再怎麽安排吧。”
“那可再好不過了，奴才謝過娘娘。”吉菊對喬溪雲深深一福, 辦完差事就告辭，喬溪雲命如意送她出去。
“娘娘，這事來的蹊蹺。”新月手裏捧著請帖，小聲說道：“奴才怎麽看怎麽感覺像是黃鼠狼給雞拜年——沒安好心。”
“我也瞧出來了。”喬溪雲站起身，走到窗口看著院子裏的楓樹，五月的楓樹葉子綠得滴水，濃蔭遍地，但喬溪雲卻感覺到了風雨欲來的感覺。
“那娘娘不如尋個借口，抱病躲開？”新月擔心地說道。
喬溪雲回轉過身，她的眼裏沒有恐懼、不安，有的只是冷靜，“新月，我們躲不了，我也不想躲，心裏有鬼的人是劉嬪，我倒是要看看劉嬪到底想幹什麽。”
劉嬪懷孕一來一直格外低調，除卻堅持要跟著皇上到避暑山莊過來這點兒讓人詬病，其他時候，她的表現一點兒都不像一個有孕在身的妃嬪一樣猖狂。
無論是對上，還是對下，她都是一如既往，也很少鬧出什麽爭寵的事情來。
因此，別看劉嬪跟貴妃走得近，她跟宮裏不少妃嬪明面上的交情相當不錯。
她這回辦宴席，不但請了貴妃這邊的人，就是溫妃、嫻貴人，她也送了請帖，皇後也沒落下。
不過，這種妃嬪的宴席，皇後自然不會去。
她笑著對劉嬪道：“我是想去來著，偏生這幾日身子不太舒坦，太醫叫我靜養著，我這一怕熱鬧，二又要忌口，便是去了只怕反而擾了大家的雅興，倒不如不去。不過前些日子我得了些上好的魚翅，便送去你那裏，也算是給你們助助興。“
“多謝娘娘賞賜。”劉嬪扶著身子起身謝恩，又笑道：“娘娘實在大方，咱們這麽些人不知要吃多少魚翅呢，臣妾設宴，倒是叫娘娘破鈔了。\"
\"這有什麽，只要後宮姊妹玩的盡興，別說天上飛的，海裏游的，便是要熊掌駝峰，本宮也沒有個不字。”皇後似乎心情不差，居然還開起了玩笑。
溫妃哪裏有不捧場的道理，“這就是皇後娘娘的仁德了，要我說，歷代賢後也少有比得過咱們皇後娘娘的。”
“呵。”貴妃從鼻子裏哼了一聲，笑得很是輕蔑。
屋子裏本來熱鬧喜氣的氣氛，仿佛被潑了一盆冷水，當下氣氛都凝滯住了。
貴妃漫不經心道：“皇後娘娘既這麽大方，臣妾也不好小氣，臣妾那日也去不得，這麽著吧，近日來臣妾下面莊子得了好些螃蟹，一個個巴掌大，臣妾用不過來，就送些給姊妹們嘗嘗，也算是添一道菜。”
所有人瞬間屏息凝氣。
貴妃這分明是在跟皇後打對臺，皇後送魚翅，貴妃就算要送東西，也該送次一些的，偏偏壓著皇後，這個時候的螃蟹哪裏當季，就算勉強要吃，也不過是丁點大小，貴妃卻說一個個巴掌大，想來肯定不是尋常物，這可比魚翅貴重不少。
正如同瓜果蔬菜在夏日裏賣不上價，可到了冬日，一口鮮嫩的洞子菜可比肉還貴呢。
劉嬪這時候開口說道：“娘娘這是誠心要饞臣妾不成？臣妾如今大著肚子，這螃蟹性寒，臣妾可一口動不得，到時候只能瞧著諸位姊妹大快朵頤，只怕夜裏頭做夢都是螃蟹的香味呢。”
劉嬪說著，對著肚子道：“孩子啊，孩子，你這會子來的可不是時候，耽誤了你額娘的口福。你貴妃額娘的螃蟹那可是好東西。”
貴妃被這番話逗笑了，回嗔作喜，笑的花枝招展：“這倒是我的不是，我忘了你這個孕婦忌口諸多，罷了，這回送燕窩，燕窩你總能吃了吧。”
“我就說娘娘體恤咱們這些小的。”劉嬪起身盈盈一拜：”等臣妾孩子落地了，到時候娘娘再賞咱們螃蟹，豈不是兩全其美。”
貴妃都逗得笑出聲來，手指指著劉嬪，對周圍人道：“你們聽聽，聽聽，這要了我的燕窩還不夠，還惦記著沒吃上的螃蟹。”
“這不都是因為娘娘您大方寬和嘛。\"幾個不得寵的常在奉承道：”若非如此，劉嬪娘娘怎會這麽大膽。”
“什麽大方寬和，”貴妃拿帕子揩了揩眼淚，“我也不過是個糊塗人罷了，旁人對我和氣，我就對旁人和氣，平日裏一點心計都沒有，不知稀裏糊塗地得罪了多少人。”
“貴妃這話言重了，宮裏頭都是姊妹，誰能不了解你的性子。”皇後這才開口說了句場面話。
一番折騰下來，這事算是擺平了。
無論是皇後，還是貴妃，對這個結果都頗為滿意，沒人覺得下了面子。
喬溪雲不由得將眼神落在恬淡地坐回位置的劉嬪，這般本事，即便是在宮妃裏也是少數的。
“姐姐怎麽這麽看我？”劉嬪察覺到喬嬪的視線，笑著摸著臉，“莫非我臉上有什麽不妥？”
“沒什麽，我只是高興，托妹妹的福氣，咱們大後日都有口福了。”喬溪雲道：“端午那日我可得少吃幾口粽子，省的積食了，大後日就吃不了多少好菜。”
“那感情好。”劉嬪笑呵呵。
兩人視線相對，空氣裏隱約有些火藥味，順妃眼裏露出些疑惑神色，卻按下不語。
五月初五，端午這日，虎符系臂，蒲艾簪門。
從初一的時候，禦膳房就開始做各式各樣的粽子，大的小的，甜的鹹的辣的，甚至還有苦粽子，喬溪雲最愛的是嘉興肉粽。
避暑山莊這邊有個嘉興那邊的廚子，會做一手好粽子，做出來的粽子——糯而不爛，肥而不膩，肉嫩味香，鹹甜適中，小孩巴掌大的粽子，喬溪雲自己能吃四五個。
要不是如意攔著，喬溪雲都忍不住再多吃一個。
“這都咬了一口丟了可惜。”喬溪雲咳嗽一聲，對如意暗示道。
如意在這個時候卻是非常剛正不阿，“娘娘，您可不能再吃了，要是旁的您多吃些，奴才心裏都念佛呢，這粽子不好克化不說，吃多了還燒心，您昨兒個沒見福全公公捂著肚子哎呦的那模樣嗎？”
李福全臉上露出尷尬神色，他辯解道：“如意，我那可不是吃粽子吃的，我就是肚子疼。”
如意白了他一眼，“你可別跟我弄鬼，旁人不知，我還不知，昨兒個梁豆給你的藥，還是我去找出來的。”
底都被揭穿，李福全也不好再硬撐著，只好給主子使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，暗示自己實在是愛莫能助。
“那這粽子……”喬溪雲有些不舍地看著粽子。
如意笑道：“您放心，奴才絕對不糟蹋，回頭跟新月一人一半分了，好不好？”
喬溪雲能說什麽，她看著如意，哭笑不得，撐著下巴，“如意如今可是歷練出來了，要是白梅姑姑瞧見，肯定高興。“
如意臉上一紅，跺腳：“娘娘！”
“我這是誇你呢。”喬溪雲拿起帕子，擦拭嘴角，笑著說道，“回頭你撿幾樣點心，幾樣粽子，下午跟我去雲妃那邊。”
“誒。”如意高興地答應一聲。
雲妃住的月色江聲那邊有個極漂亮的湖，湖面如鏡，碧綠如玉，湖邊楊柳依依，風景極好，自從來了這邊之後，如意等人都喜歡往雲妃那邊跑，為的就是去瞧瞧那湖景。
這樣的風景，是宮裏頭沒有的。
她們這些宮女太監也不知來了這回，還有沒有下回，自然都想多看一點兒。
下午未時一刻，估摸著雲妃等人歇晌午起了，喬溪雲才帶著人過去。
喬溪雲跟雲妃約了今日釣魚，釣魚的地點就在那湖旁邊。
宮女太監們在湖邊挑揀了陰涼的地方，又安置好桌椅，鋪好坐墊、靠背等等，雲妃等人這才坐下。
“額、額娘，釣魚要怎麽釣？”大阿哥高興不已，臉上紅撲撲的，手裏拿著一把釣竿。
寶絡今日也跟著來，只是不大說話，沈默地坐在大阿哥旁邊。
她那幾個奶嬤嬤都跟護崽子一樣密不透風地站在她的身後，似乎生怕寶絡出什麽差錯。
“這我可不懂，得問你喬妃母。”雲妃眉眼彎彎，她模樣清冷，可笑起來的時候卻叫人忍不住生出親近的意思。
大阿哥就用那雙黑溜溜，濕漉漉的眼睛看向喬溪雲，他的那雙眼睛很像雲妃，但卻沒有雲妃的清冷，而是帶著一種天真，就像是才出窩的小狗一樣：“喬、喬妃母……”
喬溪雲對孩子總是耐心好些的，何況大阿哥又很是可愛，“釣魚要用魚餌，這個，”她捏起一小團禦膳房那邊特地做的魚餌，道：“把它掛在鉤子上，然後站起來，把魚竿一甩，就等著魚上鉤了。”
“這麽簡單？”寶絡吃驚地說道。
她說出口才發現暴露自己在偷聽，耳根微紅，“我、我是說魚這麽樣，就能釣上來嗎？”
“是啊，就是這麽簡單，”喬溪雲笑瞇瞇，“不過有時候也很難，要看運氣，如果運氣好，就是鉤子上什麽都沒有，魚也會上鉤，可要是運氣不好，那就是用了很多魚餌，也未必釣到一條魚。”
“那要怎麽辦？”大阿哥問道，眼睛裏滿是好奇，見寶絡端坐著一本正經，還拉了拉她湊近一些聽。
寶絡不知所措，但也沒拒絕。
喬溪雲只看她比以前紅潤了的臉色，就知道寶絡在雲妃這邊住的肯定不錯，想來也是，先前她打聽過，貴妃對寶絡格格要求極其嚴苛，從早到晚不斷地要求格格做功課，練字背書都沒落下，女紅騎射也在其中。
如此高壓要求，寶絡再聰明也不過是個孩子，哪裏受得了。
”那，就換個位置了。“喬溪雲攤開手，”有些時候碰到死胡同了，換條路保不齊眼前就是柳暗花明，何必非要在一個位置上犟死，這豈不是跟愚豬蠢牛沒區別。”
寶絡怔了怔，臉上露出思索神色。
大阿哥卻是沒多想，點頭道：“妃、妃母說得對，這湖、這麽大，咱們可以多試試些地方。”
“正是，大阿哥真是聰明。”喬溪雲誇讚道。
雲妃在旁眉眼含笑，“好了，千言不如一練，再不上手，這日頭都要西斜了，到時候還哪裏有什麽魚。”
她這話提醒了眾人。
喬溪雲先上手給眾人示範了下，這的確沒什麽難度，便是寶絡也輕松就掌握了，她小臉上偷偷露出些笑意。
喬溪雲看在眼裏，卻不點破。
湖裏的魚其實不難釣，這些個魚常日裏有人餵著，除了主子們，又沒人敢打他們的主意，因此一條比一條笨。
不到半個時辰，人人都有了收獲，除了寶絡。
寶絡的魚竿不知道怎麽回事，一直沒動靜，她旁邊的大阿哥卻是一條接著一條，大阿哥從剛開始的興高采烈，到現在都有些不好意思。
眼瞅著又一條魚上來，大阿哥把魚放到木桶裏，看看旁邊的寶絡，“妹、妹妹，咱們要不換個位置？”
“不用。”寶絡硬邦邦，臭著臉說道。
喬溪雲瞧見，她的手緊緊地握著魚竿，眼睛盯著湖面瞧，這孩子的脾氣還真是一如既往。
“那……”大阿哥不知該怎麽辦才好，他知道寶絡不高興，卻不知該怎麽讓她高興，大阿哥求助地看向雲妃。
雲妃道：“聽妹妹的，妹妹有自己的主意。”
大阿哥乖巧地點點頭，雖然依舊坐下釣魚，可卻總忍不住往旁邊瞧。
寶絡雖然不說話，可鬢角卻沁出細密的汗水。
她盯著湖面，緊抿著嘴唇，一聲不吭。
喬溪雲過來，道：“格格要不要試試換個魚餌？”
寶絡沒開口，卻用眼神疑惑地看向她。
喬溪雲蹲著，跟寶絡平視，“格格也想想，便是咱們平日裏泡茶，這茶泡多了，味道都淡了，你這魚餌在裏面泡了這麽久，想來就是那些魚都嫌棄味道寡淡，換個新的，保不齊就釣上來了。”
寶絡沒做聲，站起身來抽回魚竿，她捏著魚鉤仔細地看了看，還湊過去聞了聞，把奶嬤嬤們嚇得半死，以為她是要吃。
“是淡了。”寶絡轉過頭對喬溪雲說道。
她也不用旁人幫手，就自己換了一個。
喬溪雲知道她很獨立，便回了自己的位置，只是偷偷地瞄著，她瞄著瞄著就對上了大阿哥的視線。
大阿哥跟她默契地交換了個眼神。
“動了。”突然寶絡喊道。
魚竿在劇烈地顫抖，那魚似乎不小，寶絡都有些抓不住魚竿，大阿哥道：“我、我來幫你。”
他上去幫忙抓住魚竿往後拖。
奶嬤嬤們要上去，雲妃卻擺了擺手，不許她們上前。
那條魚掙紮的厲害，水面泛起漣漪無數，岸上眾人都心裏捏了把汗，怕魚脫鉤了，又怕大阿哥、大格格腳滑摔下湖裏面去。
“就是現在。”眼見魚嘴露出湖面，喬溪雲忙喊道。
寶絡跟大阿哥頓時使出吃奶的勁，兩個加起來不到一百斤的孩子猛地一吃力，一條鰱魚劃過空中，落在了岸上，那魚尾還在不斷地拍打著泥土。
“好大的魚，妹妹真厲害！”大阿哥高興地蹦起來。
寶絡臉上也情不自禁地露出個笑容來。
雲妃示意太監們把魚放到木桶裏，道：“大格格真有本事，不出手則已，一出手一鳴驚人，這條魚怕是得有四五斤吧。”
寶絡點點頭，指指魚，“雲額娘，我能不能養這條魚？”
雲妃微微一怔，跟喬溪雲對視一眼，笑道：“有什麽不可，這麽著，雲額娘回頭尋個人專門照顧這條魚，好不好？”
寶絡自從來這邊後，就沒提過什麽要求，都是旁人給什麽，她就要什麽。
雲妃自己有孩子，看著寶絡這模樣，也心疼。
她其實隱約猜到寶絡是在等貴妃來找她，或者是送什麽東西來都好，可貴妃沒有，她什麽都沒做，似乎自從皇上將寶絡安排在這邊，貴妃就真的沒把寶絡當成自己的女兒。
雲妃不是不明白貴妃的想法，她現在就盯著劉氏的肚子，要是生下個阿哥，養在貴妃名下，貴妃就什麽都不必愁了。
可雲妃不明白，寶絡才是貴妃懷胎十月，含辛茹苦生下來的，她怎麽就舍得這麽狠心？
在雲妃這裏用了飯，寶絡跟大阿哥都累了，被各自的奶嬤嬤領著下去休息。
喬溪雲卻沒急著走，而是看向雲妃，“娘娘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跟我說？”
雲妃拿起茶壺，給喬溪雲斟了一杯茶，“都說你喬嬪七竅玲瓏，今日可算見識了。”
“娘娘這話怕不是寒磣我呢，”喬溪雲拿起茶杯，仔細嗅了嗅，“我哪裏比得上娘娘您，不過是還有些眼力見罷了。”
雲妃笑了下，放下茶壺，“你既是個聰明人，我就索性直接攤開說，自古宴無好宴，明日你得多加小心。”
“娘娘是不是知道什麽？”喬溪雲拿杯子的動作一頓。
雲妃沒接這話，只是把玩欣賞著手裏建窯茶盞，淡淡道：“我這人自認沒什麽本事，可我知道一點，事情反常即為妖，劉嬪安安生生了幾個月，突然搞出這麽大動靜，不得不叫人多心。”
雲妃的這番話，直到喬溪雲回去後還縈繞在她的腦海裏。
喬溪雲仔細想了想，決定次日不要落單，盡可能跟著順妃。
為了這個，一早，她就過去順妃那邊打擾。
順妃才做完早課，從小佛堂出來的時候身上還帶著檀香，“妹妹怎麽來的這麽早？”
“我這不是在我那裏呆的悶了嘛。”喬溪雲微笑著說道：“想著索性提前過來，沒打擾姐姐吧。”
順妃拂了拂手，“說什麽打擾，我這裏常常沒什麽事，你來了倒是熱鬧幾分，妹妹可用過早膳了？”
“還沒用，就想著蹭您這裏的好吃的。”喬溪雲笑道：“您可不要小氣。”
順妃平和的眉眼露出些笑意，吩咐人下去傳早膳。
她們倆顯然都不急著去劉嬪那邊，橫豎現在劉嬪跟順妃住的是前後院，劉嬪住後院，順妃住前院，她們就是再怎麽磨蹭，也趕得及過去。
“人在前面？”劉嬪正對鏡簪花，聽見稱心的話時，手上動作微頓，“怎麽沒過來？”
“興許，興許是喬嬪娘娘有什麽話要跟順妃說。”稱心低聲回道，聲音細如蚊吶，似乎是怕劉嬪不高興。
劉嬪哼了一聲，放下手裏的山茶花，轉而挑選了一朵芍藥，“她啊，是避我如蛇蠍一般，生怕我吃了她。”
這話，稱心不敢接。
她的身份尷尬，以前伺候過喬嬪，雖然過來劉嬪這邊後，劉嬪對她還算重視，可稱心知道，劉嬪真正信任的人不是她，而是吉菊。
“娘娘，要奴才說，她是怕了您了。”吉菊手裏捧著香囊，“您如今有喜，等生下孩子，那時候喬嬪只能給您行禮，她心裏不知怎麽嫉妒呢。”
劉嬪唇角勾起，淡淡道：“這就是命了，有些人命裏帶福，孩子一下就有了，有些人呢，承寵不知多少回了，還一點兒動靜都沒有。”
“誰說不是呢。”吉菊道：“娘娘您啊，福氣大著呢。”
吉菊擡起眼，正好跟劉嬪視線對上，兩人眼裏都閃過一絲暗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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